迟到的母亲节纪念

流光

回家的时候，天色渐晚。太阳很是懈怠的样子，聊无生气地下沉，它要跟我说晚安了。车上的人稀稀落落，大都很安静，我独独选了后面一大片空荡荡座位中的一个，依窗而坐。眼睁睁地看那太阳的昏黄的光辉一丝丝地消逝，在向车后飞去的树影中黯然失色，倦意夹裹着伤感伴随迷蒙的夜紧紧地将我攫获，差点被它突如其来的一记掏心拳打倒在地——想哭。 妈终究是老了，双手拿着火车票远远地迷着眼仔细地看，半晌轻声地问我：“这火车是啥时候开呀……”“那不是写着嘛，十二点十八分开车……”“没有啊…喔…我说呢，这写着‘18开’…没有写十二…”没等妈说完，我指着车票接道：“喏，这不是吗，‘00：18开，7号车厢015座’…”妈恍然道：“哦…对对对，零点十八就是十二点十八嘛…”听着妈的话，我想笑，忽而心里又一酸，妈终究是老了啊…… 爸妈原先都是诲人不倦的教师，一个主教代数几何，兼顾音乐体育；一个主教语文和英语。两人因为倔强不屈的心志下海经商，留在我的记忆中最深印象的有三段光景。一段是经营“醒又来酒家”。店的门头是爸亲自选的木材做的牌匾，店名是他亲手书写的。写牌匾的那天，妈在旁边立着一边侍侯笔墨，一边招呼着我们不要捣乱。那时侯，妈是充满着生命气息与活力的，她明眸皓齿，语气欢快、神色欣然，与爸一同满怀着美好的憧憬。 另一段是“跑信息”。“跑信息”这个词语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个时期，用现代的话形容就是热门关键词，至于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爸妈均语焉不详。我与大哥还专门探讨过这件事，认为相当于现在“阿里巴巴”网站所从事的事情。可是，那时哪有网络这么普及又通达畅捷的平台呢？仅凭一己之力，必是吃力的。果不其然，爸妈总是每日很晚很晚才回家，而我们早就哭着睡着了。妈在这段日子里，总是奔波匆忙的顾不得梳理妆容了，间或与爸争执着什么，眼睛里渐渐失了神采。 还有一段总是与惊恐、愤怒、抗争、坚韧密切相关。爸似乎因为官司缠身，我并不确切知道他去了哪里，大哥也不经常在家，大妹送回乡下奶奶家寄养，妈带着我及尚小的两个妹妹生活。时常有一批批的陌生人来，或者是身着制服的法院来人，或者自我介绍是爸的朋友、或者是满脸蛮横的市井之流，或男或女，真是个乱象纷呈！妈常常在听完访客来意后，转身把小妹放在卧室床上，理理头发，或是据理力争、或是一诉衷肠、或是厉声斥责……她看上去是憔悴的，却决不萎靡，也没有因此掉泪。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家里的家具、家电被洗劫一空，我们也不能住在原来的家了，另外租了屋。太阳好的时候，妈总是对我说：“你爸受骗了，记住，没事儿不惹事儿，有事儿不怕事儿！”每每说这话，她总有隐忍的忿忿不平，眼光闪烁而坚定！ 妈对我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夕阳什么时候完全被黑夜吞噬、车什么时候到了站我都没觉察，恣肆浸润在对老妈回忆的潮水中。也许妈确实是老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牵挂她呢？我很想能够亲自陪着她上了火车回到家，就像当年她背着我拉着大哥送我们上学一样护送她一路安好。 你看她啊，怎能不让我牵挂？路是那么长啊，陌生的人是那么多，她是那么瘦小——连大哥五岁的孩子天啸都到她胳肢窝了！她还带着两大个包，包里都是几天来我和大哥家预备扔掉的鞋子、皮包、衣服、书等等一些我们看来无用的旧物废物。妈说：“这么新的鞋子…这么好的书…这扔了可惜啊…想想苦日子…你们不要，都给我，我要…居家过日子要精打细算！”怎么说都拗不过她，装了满满两大旅行包，好沉，她怎么还能拎得动？ 你看她啊，怎能不让我牵挂？路是那么长啊，陌生的人是那么多，她是那么衰老——看个车票，要用手拿那么远，“00：18开”居然有点搞不明白火车到底是几点几分开！车站广场穿行不息的人潮中，我提着包，让她走前面，她却始终在我身后紧紧跟着，你看她啊，像个小孩子。 你看她啊，怎能不让我牵挂？路是那么长啊，陌生的人是那么多，她是那么无助——当我必须走了离开后，她一个人坐在包上等待进站，谁会像她的儿子一样去帮她一把呢？包是那么沉，她是那么瘦小、衰老了，会有人骗她偷她的钱财吗？会在拥挤的人群中摔倒吗？ 路是那么长啊，陌生的人是那么多，我把我妈托付给你们了，请不要让她在这路上受到伤害。她曾经搂着我抱着我养育我教导我呵护我，我是她的儿子，可是现在必须要回了，老婆、孩子、工作都在等着我。我必须要走了，由于离开车的时间还早，不能亲自送她上车了，请不要让她受到惊吓。我妈终究是老了啊，她已经很久没有独自远行了，求求你们了…… 路是那么长啊，陌生的人是那么多，你看她啊，怎能不让我牵挂……

辉哥

身不由己。。。

水炎

这sina微博多久没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