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在心口难开之十二——快乐的滋味

谷灵

寒夜的风呼呼的刮着，似锋利的刀锋一般在人的皮肤上划下一道道疤痕，透过这道疤痕，冷空气是可以抵达心脏的，然后随着心室的血液交换侵入人体的每一寸肌肤。走到楼下，范静斐说让东方林上去坐坐，他拒绝了，“我不去了，天太晚了，你进去，我看你上去。”他说这些其实是言不由衷的，他不上去不是因为天晚，不是因为他不想去，而是他害怕和她独处，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抱着她不忍放开，害怕自己会把她的小屋当成他们自己的小家，然后恋上，不能割舍，然而想到这些自己无法拥有，内心便不停地抽搐。 风声一直不停歇，不知疲惫的制造着一种冷冷的气息，似乎要将整个冬天的寒意一下子吹出来。当东方林说出答案时，范静斐的内心毫无疑问是冷到可以将血液冻结的。她失望，但是和失望想比，内心更多的是一种怀疑与紧张，对自己一天的表现持怀疑态度，怀疑自己的表现不好让东方林开始厌恶她了……她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好不容易等到的重逢会是一现的昙花，短暂的开放之后，永恒的凋谢。 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那，你回去吧，我上去了。”声音是颤抖的，肩膀也抖了一下。难以说清这是因为天气引起的身体寒冷，还是因为心理的原因让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的确，很多时候，我们的外在感受是受心理左右的，这个，不得不承认。 这种气氛东方林是可以感知的，他毕竟不是一个愚钝的人，一天的相处他已经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范静斐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男孩气十足的哥们了，她或许对自己也有感觉，可能不强烈，但是可以肯定绝对存在。他知道范静斐的语调里带着失望与落寞，所以他走近已经渐渐远离的她，拉住她的胳膊，望着她好奇且充满渴望的双眼说：“再待一会吧……”语调极其低柔，说请求也不为过。 毫无疑问，范静斐停下了准备离去的脚步，随着东方林反方向而行。他放开了她的胳膊，但是没走多远之后就拉住了她的手，瘦骨嶙峋的手指加上让人罕见的冰凉，让他心疼不已，于是他停下脚步，伸出原本放在衣兜里的左手，拉起范静斐的右手，两人相对而视。他将她的双手裹在手里，拉到了嘴边，不停地往里吹热气，于是一股股水雾随风飘散。他想要把自己全身的热量都传给她。她用如水的双眸凝望着他的动作，温情而又细致，慌忙却也耐心，于是本来就如水的双眸果然泛滥起来，如洪水暴发，一发不可收拾，滚烫的泪水滴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开始注意到她已经流泪了。他停下来了，说：“我可以认为是自己的热量将你的泪水暖热的吗？” 她点头，依然无语，没有完成本来可以完成一段如诗的对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的，就让自己在这种感觉中沉醉吧，她想。他低下头，依然握着她的手。风渐渐弱了下来，但是还是没有停，颤动的枯枝在风下笨拙但是极其可爱的舞动着，昏黄的路灯从不远处射来，在他们身旁画出了一副美丽的水墨画，灰白的水泥地上，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双手紧握，相对而立。 一阵风吹来，凌乱了范静斐的头发，没等范静斐动手，东方林已将右手松开抬起，伸出他那修长的手指将那一缕不听话的头发送回它们改回的地方。他的指尖从她的额头轻轻划过，她知道这一笔在她心中将永不褪色。 就在这个最浪漫的时刻，东方林的电话响了，煞了这美丽的风景。他放开她的手去一边接了个电话，她没有在意他都说了什么，因为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幸福之中，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如担心摄入糖分过多会长蛀牙或者发胖一样，她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种不安。 随着一声很大的“好了，回去再说！”他微笑着走回来了，告诉范静斐天太冷该回去了。范静斐应声说好，于是转身往楼栋走去，没走几步回头望望，他正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她。“你怎么不走，回去吧，赶紧打车回去。”范静斐有点焦急与不安，因为她讨厌这种貌似依依不舍的场面 ，原本很普通的一场离别因为这种神情的凝望让人心里感到不安。 “我看你回去，你住几楼，你房间的灯亮了，我再走。”东方林也想像一些小说中的校园恋爱一样浪漫一次——男主角在女主角宿舍楼的窗下深情凝望。 “三楼，等会我开窗告诉你。”说完，范静斐加快了脚步，小跑冲向楼栋。 很快，三楼的一个窗户发出了光亮，粉红色的光，看起老很温馨。随之听到一声很微弱的窗户推拉声，范静斐从那里探出头来，向在下面打哆嗦的他挥着手，害怕喊声惊动邻居，于是范静斐掏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天太冷了，赶紧回去……” 他掏出手机，看了之后，笑了，范静斐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可以看出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他转过身，背对着朝她挥手，一种很酷的姿势。路灯将他的身影一会拉长一会缩短，黑夜下，他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于是范静斐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她用极其轻快的步伐走到茶几旁，从一旁的小橱柜里拿出一包咖啡，用开水冲了满满一杯。手捧着热咖啡，她在房间里不停地徘徊，想着白天及刚才所发生的每一个场景，极力记起每一句对白，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容。手上东方林留下的温度似乎依然存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越来越不明显。她害怕手指会恢复以往的冰凉，于是用烫手的咖啡杯温暖着，哪怕只延长一秒钟的停留。她知道这必定是一个无眠的夜，他细致的关心让她感动不已，毕竟从小到大除了爸爸妈妈没有人为她暖过手，包括那唯一的哥哥，可见东方林那一握的重量——非比寻常。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腿开始有点酸胀了，于是换上睡袍拉开那面印着星星月亮与熟睡的小熊的棉被，钻了进去。房顶那个微亮的镂空吊灯在房间里打下一个个暗影与光电，地面、被子面像一块伸开的花布，她第一次发现那盏灯是那么漂亮，遗憾自己以前没有用心欣赏。摸摸自己的脸，似乎还很热，她幻想脸颊上必定有红晕，心海的潮水已不如先前澎湃，却还是一波一波地涌动，使她依然无法平静。她有一种幸福感，从未有的感觉，和被爸爸妈妈关心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知道那是爱情的萌动在作祟，她觉得自己的爱情种子已接触到阳光雨露，正等待适宜的时机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她期待着。 手机响了，东方林的短信——睡没有？ ——被你惊醒了……她没有说自己因为心情还没平静而难以入睡，害怕会因此遭来他对自己的轻视。 而东方林此时亦是如此，本来是自己在住所里独自一人徘徊好久睡意全无，偏偏说自己刚看了一部电影，所以还醒着。这是很常见但是十分没必要的自尊心的作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谎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以维持自己宝贵的骄傲，然而，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是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的，自己清楚自己的感情。 “晚安，Have a sweet dream!”没等范静斐回信息，他又发了一条。 范静斐笑了，被人想起也是一种幸福，在回了一个笑脸之后，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睡去，尽管这只是一个动作，因为她肯定睡不着。